第七十一章：胜天半子

　　静静听完刘庄的起家经历之后，公孙瓒再次敬酒，此刻，她也有些喝多了，妩媚性感的面庞，飘上两朵醉人的红晕。
　　“我，我家倒也是个世家豪族：辽西公孙氏，但是我母亲，只是我父亲花钱买来的一个歌伎、一个玩物、诞下来的我，也是家族中地位最卑贱的人。
　　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们，都试我为奴仆，而非他们的长姐，恐怕到头来，我也会跟母亲一样，沦为任人摆布的玩物，浑浑噩噩的过完这一生。
　　唉？你知道吗，当我和弟弟妹妹们长大了一点后，父亲请最好的老师，教他们读书写字，你猜父亲给我请了什么老师？他花钱又买了一个当地最好的歌伎，教六岁的我怎么唱歌跳舞，怎么取悦男人。”
　　“但是，我天赋极佳！我父亲请名师训练我弟弟们读书，那帮小崽子半天学不会，而我一看就会！一练就懂！这才第一次被父亲用正眼相待，我原本以为我终于能跟弟弟妹妹们一样平等了，但是长大后，我只能做当地的小吏，最为微末的吏职，而不如我的弟弟，则被举孝廉当官，继承家业。
　　一个个本来就不如我的家伙，却仅仅因为他们的母亲比我母亲高贵，就能取得远远超过我的成就！在官场上高高在上，回家了依然高高在上，凭什么？！”
　　公孙瓒越说越来气，疯狂饮酒，灌醉自己。
　　“就是，就是，并州也是这个吊样子！你知道我们一曲军候有多勇猛，多能打吗？北狄校尉丁原都打不过她！但是一直卡在屯长无法升迁，最后实在压不住了，那混蛋校尉，让军候跪下来当他义女，叫他爸爸！哥几个当场撂挑子不干了！去他妈的北狄校尉！去他妈的并州世家！”
　　白马诸将感同身受，纷纷向公孙瓒敬酒。
　　“啊，那你们还比较幸运，你猜，我最后怎么摆脱小吏身份的？”
　　公孙瓒此刻完全醉了，眼角闪烁着一丝晶莹的泪花，缅怀着过去的苦难，坚定着今日的道路。
　　“我的顶头上司：辽西太守刘其卷入了一件模棱两可的大案，最终决定发配交州的，发配到那个湿热不堪、瘴气丛生、鼠虫遍地的世界南方尽头。”
　　当时，我已经绝望了，空怀一身武艺，却无法施展，当时，我做了人生中最大的一桩赌博，我赌辽西太守刘其此次罢官流放只是暂时的，不可能流放一辈子！因为他只是被牵扯入那场案子，并不是亲自犯法，而且他是能干到太守级别的皇室宗亲，朝廷里不可能没人捞他！
　　于是，我直接跪在了他的囚车旁边，在所有人对他避之不及、在所有人对他唾弃辱骂、在他人生最落魄的时候、我向牢笼之中的他磕头效忠，表示我身为他下属的小吏，愿意一辈子效忠于他，陪他他一起发配到世界的南方尽头！一路伺候，侍奉我的老长官，陪他一起忍受南方的瘴气、湿热、鼠虫！
　　你知道吗？北方人去交州那种南方世界边缘，十个有九个都会因为不适宜气候而死，我是把我自己的命赌上去了！走之前，我甚至把所有先祖都祭拜了一遍！
　　最终，我赌赢了。
　　我们还没到交州，朝廷里的人就把刘其捞了回来，官复原职，而我也得到了丰厚的回报，辽西太守被我感动了，他亲自为我举孝廉，我以自己的生命为赌注，躯体为棋子，最终胜天半子。
　　我在挣扎，拼搏了这么多年后，终于跟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，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，拿到了跟他们一样的官职，随后一路杀乌桓、破黄巾历战有功，一路成为了现在的我！涿县县令、燕山营别部司马，现在我回家，我那些个弟弟妹妹，必须得给我鞠躬行礼了！！！”
　　公孙瓒张开双臂，放声大笑，现在的自己，终于能将自己过去的种种苦难，当做笑谈，饮入酒中。
　　“于是，我发誓绝对不会再让身边的任何人，承受跟我一样的苦难，看，这两千人是我招募的燕山营，每一个军候，每一个屯长，都是按照战功，能力提拔起来的！姐姐我和你啊，都选择了相同的道路，选贤举能，而非只看出身。”
　　“姐姐如此坚忍，忠义，又如此骁勇善战，弟佩服！”
　　虽然已经了解公孙瓒的故事与历史，但是亲耳听见当事人谈起，更为震撼，刘庄带着白马营诸将感慨着纷纷敬酒，敬佩着这位同样从底层活活杀出来的白马将军。
　　“唉？对了，战斗的最后，我看到一个白马小将，闪烁冲入黄巾阵中，一槊刺杀道士，相必，就是这位英雄了吧？”
　　公孙瓒将目光投向了赵云，醉酒后有些口无遮拦。
　　嗯，这女孩长的真是秀气，肤若凝脂，发似飞雪，纯白长衣并无半点杂色，连剑眉星目，也都是银色的。
　　“姐姐我生平最喜欢白色，想组建一支全员骑白马的卫队，不知这位英雄，愿不愿意……”
　　刘庄有些恼火，就算你喝醉了酒，也不能当着我的面牛人吧？刚想开口拒绝，赵云却抢先一步站了起来，双手恭敬的对公孙瓒作揖，当着所有人的面，义正言辞的说到，她的声音虽然有些娇弱，但是意志却无比坚定。
　　“抱歉，县令大人，云敬佩您的胆识、敬仰您的战功、更憧憬您的崛起。
　　但是，别部司马救我常山兄弟于水火之中，如同您向辽西太守立誓那般，我也向别部司马立誓，今生今世，赴汤蹈火，但凭驱驰！！！”
　　听到赵云这话之后，公孙瓒也就断了念想，一旁的刘备也颇为惋惜，羡慕的看着赵云和刘庄，二人求而不得的眼神，和赵云的当场表忠心，让刘庄和白马诸将也十分高兴，自豪的挺起了胸膛，纷纷向赵云敬酒，热热闹闹的自己喝了一轮，已显示白马营的内部团结。
　　看这妹妹帅吧，我们家的！
　　“我和赵云明明是一起冲阵的，为什么那涿县县令，燕山营别部司马不提我？”
　　张辽也很高兴，但内心也有些不服气，小声的嘀咕了一句。
　　“可能因为赵云把甲片都涂成银色的，还白马白袍，辨识度太高了吧，你这一身普通军官的筒袖铠，她八成没认出来那雷电小子，是我们之中的谁。”
　　吕布安慰着不太高兴的张辽。
　　“没事，兄弟们都记着呢，别管外人，来，继续喝酒！庆祝幽州黄巾的覆灭！庆祝诸位匡扶汉室的战功！”
　　“匡扶汉室！诛杀逆贼！！！”
　　白马营和燕山营开开心心的欢闹到了晚上，才各自罢饮，回营安眠。